小纣王看见韩变在月下擦拭长枪的身影,与谢忆萱在沙盘旁低语时鬓边的落花,两者重叠成扭曲的剪影刺进眼底。
“咔嚓”
他捏碎手中温热的茶杯,琥珀色的茶水顺着指缝滴落在龟甲占卜的纹路上。
裂纹瞬间蔓延如蛛网,恰似当年父亲将虎符塞进他掌心时,烙铁般灼烧的触感。
“报——!”
地动山摇的声响吞没了司礼监官员的惊呼。
朱红城门轰然洞开的刹那,黑压压的甲光如同潮水漫过宫墙。小纣王踉跄后退半步,撞翻了香案上供奉三百年的青铜鼎。
鼎身饕餮纹在血色残阳下张开巨口,将飞溅的鼎耳碎片吞噬得悄无声息。
“姬发?”他死死攥住腰间玉玦,这是娘亲临终前塞给他的信物,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来得正好。”
当第一支鸣镝箭掠过摘星楼时,谢忆萱听见自己腕间铁链叮当作响。
她望着殿外尘烟中浮现的玄铁战车,恍惚看见韩变站在车辕前扬起长鞭,身后跟着的十万大军竟都是面容模糊的黑影。
而小纣王正倚在蟠龙金柱上擦拭佩剑,剑锋折射的寒光落在他嘴角,竟带着几分释然的笑意。
硝烟裹挟着血腥味灌入鼻腔时,谢国瑞正蜷缩在青铜战车的夹层里。
透过牛皮缝隙他能看见,姬发军队的玄铁战车如同移动的铜墙铁壁,车辕上悬挂的赤色牛角号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十丈外的步兵阵列像黑白棋盘般严整,弩机上的青铜兽首正缓缓转动,瞳孔里映着森然寒光。
“主公小心左侧暗箭!”
谢国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碰翻了藏在车底暗格里的水囊。
清水泼洒在染血的战旗上,模糊了“伐纣”两个鎏金字。
他佯装擦拭长弓的左手却在微微发抖——
昨日在渡口遇到的那个神秘老者,袖口分明绣着与闻仲画像中相同的云雷纹。
战鼓突然擂响,震得车厢剧烈颠簸。
谢国瑞借着混乱探出半张焦急的脸,看见姜豹的先锋骑兵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些身披虎鳞甲的骑士策马奔涌时,马蹄踏起的尘土竟在空中凝成狰狞的鬼脸。
“你在找这个?”
身后响起阴柔的女声。
谢国瑞浑身血液凝固,转头看见的是个戴着青铜饕餮面具的女子,手中捧着的正是他贴身收藏的前朝玉玺。
女子指尖抚过玺面螭虎纹,突然扯下发间银簪划破掌心,将血抹在玉璧上:
“闻仲说,唯有真命天子之血能唤醒它......”
谢国瑞的指尖刚触及斑驳城墙,西北风便卷起细沙扑在面颊上。
十年前那个仓皇的雨夜在记忆里愈发清晰,彼时他攥着考古队徽章的手都在抖,
而此刻晨光正沿着雉堞的缺口流淌,在青灰色的夯土上蜿蜒出奇异的纹路。
这根本不像是该出现在战乱年代的建筑。
谢国瑞仰头望着呈梯形斜插云端的墙面,四十米宽的基座如同沉睡的巨兽匍匐在地,向顶端逐渐收缩的身躯竟带着黄金分割般的精妙弧度。
风声掠过时,他恍惚听见三千年前的夯土层在低语,那些没有留下名字的工匠们,究竟怀揣着怎样颠覆时代的建筑理念?
“都说三国时期的城墙是铜铁浇筑的巨兽。”
他转身对身后的年轻学者轻声道,声音惊飞了栖息在箭垛上的乌鸦,
“您看洛阳城外那道护城河,冬天能冻成三尺厚的冰凌,夏天却要引二十里外的洛水来灌养。”
手指虚抚过眼前干涸的河道,“吊桥每天卯时升起,戌时落下,守城的弩兵能在半炷香内放倒百步外的敌军。”
年轻学者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顿住,墨迹洇开一朵蓝黑色的花。
“可这座城墙...”他迟疑着指向西南侧缺口,“就算敌军真冲上来了,这斜坡能让他们像坐滑梯似的直抵城头。”
谢国瑞忽然蹲下身,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墙缝里探出的野草。
夯土里深深浅浅的纹路让他想起母亲织锦时用的斜纹经线,那些看似松散的交叠,实则蕴含着某种精妙的力学玄机。
他猛然抬头,阳光正好穿透云层,将墙面照得宛如半透明的琉璃,斜切面折射出的光斑竟在地面上拼凑出类似星图的图案。
冷汗顺着脊椎缓缓滑落。
十年前在简牍上读到的记载突然鲜活起来:“外斜内坦,高下相衔...”
当时他只当是史官笔误,此刻却恍然惊觉,这根本不是防御工事,而是一座精密测算过的观星台!
暮色渐浓时,他在城脚下捡到半块残缺的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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