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纣王忽然仰天爆发出一串清朗笑声,震得殿外丹墀上栖着的赤冠朱雀扑棱棱飞起。
他望着阶下捧着竹简的小宫女,恍惚间竟忆起昨日御花园里那个执拗要为他编草蚂蚱辫的少女。
“若非闻天阁七十二盏长明灯夜夜映红天际,韩变将军在沙盘前握碎十二柄青铜剑起誓,就连孤也要怀疑...”
年轻君主喉结滚动着,忽然将虎符重重拍在案上,惊得殿角青铜漏壶里的水滴叮咚作响。
三百丈外的尚方署传来急促的梆子声,七十二名能工巧匠正举着火把在熔炉前通宵赶制。
当鎏金的“非凡使者军师”牌匾悬挂在谢忆萱腰间时,她嗅到了金牌边缘沁出的血腥气。
余化龙将军抚着银甲长须凑过来,铠甲碰撞声里带着蜜糖般的奉承:
“此乃先祖武丁征讨鬼方时赐予大祭司的兵符!”
话音未落,老将军袖中滑落的龟甲卜辞上,赫然刻着“凤鸣岐山”的裂纹。
谢忆萱低头望着掌心跳动的金牌,忽然想起昨夜在藏书阁翻阅的《六韬》,
那些关于“全胜不斗”的论述此刻化作千万柄利刃。
北风裹挟着战马的嘶鸣撞开九重门,
她望着殿外飘扬的玄鸟旌旗,恍惚间觉得脖颈间的金牌化作锁链,
而整个殷商王朝正是一盘即将崩裂的六十四卦残局。
暮色浸染了海滨的碎金沙滩,谢忆萱赤足踩过温热的细沙,贝壳在她掌心硌出微痛的弧度。
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掠过鼻尖,几片残破的贝壳在她脚踝处打着转儿,像是在嘲弄这个被困在时空夹缝中的现代灵魂。
“终究是沙粒般的虚妄。”
她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篝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青铜剑柄上斑驳的饕餮纹。
那些关于穿越时空的传说,此刻倒像是海市蜃楼般缥缈。
掌心的贝壳突然变得滚烫——
那是三天前从时空漩涡里捞出的遗物,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蓝色微光,仿佛某种远古文明的召唤。
韩变忽然俯身按住她欲起身的肩头,玄铁护腕擦过她锁骨时激起细微战栗。
这位沉默寡言的将军正将目光投向她泛白的指节:“海风太凉了。”
他背后堆积如山的辎重箱在暮色中投下巍峨暗影,连腰间悬挂的虎符都沾染着潮湿的海雾。
谢忆萱扯动嘴角扯出个苍白的笑,铠甲内衬里凝着的汗渍让她觉得像穿着层冰壳:
“将军是说这身软甲太单薄?”
话出口才惊觉语气过于尖锐,连忙摆手解释,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晃,在篝火映照下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暗处传来琉璃盏碎裂的脆响。
小纣王支着下巴的手指蓦然收紧,青铜酒樽在案几上转出清越的嗡鸣。
他注视着那个总爱仰望星空的女子,发现当她低头凝视贝壳时,
脖颈到耳尖会泛起奇异的潮红,仿佛那些淡青色的鳞片正在血脉里苏醒。
侍立在侧的巫祝突然颤抖着匍匐在地,龟甲占卜的裂纹正诡异地指向某个禁忌的卦象。
“战事将息,孤思忖...”
闻天刻意提高的声音惊得海鸟掠过篝火,他手中燃烧的松明噼啪作响,
“谢军师这般通晓星象之术,当为我大商百年第一人!”
群臣附和声如潮涌,青铜铠甲碰撞的铿锵声震得沙滩上的沙砾簌簌翻飞。
小纣王摩挲着酒樽上新刻的饕餮纹,忽然想起昨夜梦里那双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眼睛——
当星辰坠落成海,那双眼睛竟在深渊里闪烁着与贝壳相同的青芒。
“王上三思。”
老相国拄着鸠杖起身,龟裂的嘴唇蠕动着,
“军师若居王宫,每日出入需经九重禁卫...”
话音未落就被小纣王打断,后者指尖重重叩在酒樽底座,发出金石相击的声响:
“孤要她住在摘星阁。”
青铜蟠龙灯盏在蟠虺纹梁柱间投下斑驳暗影,十二重鲛绡帘幕被穿堂风掀起细浪般的褶皱。
谢忆萱攥着青玉镇纸后退半步,檀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突然变得浓烈得呛人。
“战争...未到...”她喉间哽住这三个字,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殷红血珠顺着白玉似的腕骨滑落。
余化龙铠甲上的玄铁鳞片随着动作簌簌作响,右手却稳稳托住腰间虎符:
“军师可知昨夜三更,我军斥候已看见鹿台烽火连绵十里?”
小纣王抚摸着白玉案上狰狞的饕餮纹,烛火在他瞳仁里跳动出熔金般的光:
“孤听闻凤凰非梧桐不栖,神女若肯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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