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床浸透冰水的灰棉絮,死死裹住国贸三期大厦的玻璃幕墙。赵启轩站在高速电梯里,领带结被他扯得松垮,镜面倒映出他眼下青黑的纹路——那是七十二小时未合眼的证据,沙发上打盹时压出的褶皱还留在西装肩头。电梯数字跳到32的瞬间,他下意识按了按胸口口袋,那里装着林悦今早塞给他的帆布包,边角磨得发白。
叮声未落,前台小张的工牌带子已被绞成麻花:赵、赵总,孙副总让您先去小会议室。她的目光瞟向走廊尽头,保洁阿姨正慌乱地收拾着散落的文件,脚步声像密集的鼓点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推开小会议室的门时,孙鹏正背对着门低吼:听着,十点必须发公告,违约条款写清楚!iPhone摔在橡木桌面上的脆响,让屏幕裂痕里叶婉晴三个字抖了抖。赵启轩注意到他袖口的梵克雅宝袖扣——上周财报会时,这人还戴着自己送的铜质袖扣。
解释。赵启轩勾过转椅坐下,特意让晨光斜刺里照进孙鹏瞳孔。这个穿开裆裤时就混在一起的兄弟,此刻领带夹上的百达翡丽logo闪得刺眼。三个月前你说要给伯母换进口药,我批了五十万。他指尖敲了敲桌面,现在告诉我,晴空资本那12%股份,你拿了多少好处?
孙鹏的手帕在额角抹出湿痕:启轩,你守着传统工艺部那堆破烂能干嘛?投影幕布唰地降下,血红色议案标题下,铅笔批注格外醒目:非遗补贴退税政策未申报,预计损失1800万。赵启轩突然想起上周林悦说的那句话:孙鹏新招的财务总监,总盯着退税流程问东问西。
我妈的靶向药...孙鹏猛地拉开抽屉,CT片像雪片散落,医生说再不用新药就
1992年冬天,你偷厂里铜料卖的时候,也举着你爸的住院单。赵启轩的钢笔尖敲在玻璃上,那是林悦刻着戒急用忍的万宝龙,后来我替你挨了厂长三皮带,你说这辈子都跟着我。钢笔尖划过大理石桌面,留下细长阴影,现在叶婉晴给你多少?够买几箱药?
走廊传来法务总监的敲门声:赵总,董事们都到了。孙鹏突然抓住他手腕:你以为叶婉晴只有晴空资本?她手里还有你质押给银行的股权转让书!赵启轩抽手时,钢笔插进孙鹏胸口口袋:告诉她,非遗部去年接的故宫修复项目,尾款到账就能解押。
大会议室的长桌像条冰封的河。叶婉晴转着翡翠镯子的手指顿住——那抹阳绿色,和林悦去年在香港拍卖会上戴的那只分毫不差。她推过的文件袋里,股权质押到期通知的红章刺目:赵总,您签字时可没说要拿传统工艺部做担保。
审计报告传到赵启轩面前时,第七页被折了角。官窑青花瓷片采购单价28000元的条目下,附页是林悦的采购申请单,签名旁画着小小的修补工具图案。他指节压得纸面发皱:故宫文物修复专家小组出具的鉴定报告,这些是明代窑变残片,市场价四倍。
玻璃窗外,财务部姑娘们挤在复印机前,2003年非典时全员缝口罩的老照片挂在她们身后。叶婉晴突然按下遥控器,监控画面里的林悦正将景泰蓝配件倒进粉碎机,MaxMara大衣的纽扣在灯光下反光。上周三你在米兰,叶婉晴的指甲敲着屏幕,这些配件价值三百二十万。
代工厂送来的次品,检测报告在法务部。赵启轩的皮鞋碾着地毯上的咖啡渍——那是今早孙鹏泼的。他突然想起库房摄像头安装那天,孙鹏说防梁上君子时,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表链。
投票器亮起时,赵启轩数着亮起的红灯:老股东王伯低头按了赞成,那个曾和他在夜市摆摊的大叔,此刻领带夹上别着叶婉晴公司的徽章。当58%的红灯连成线,香槟塔被推到会议室中央,叶婉晴的助理正拧开瓶塞。
砰的撞门声让水晶灯晃了晃。林悦的帆布包甩在桌上,甩出的账本砸翻了香槟杯,泛黄的纸页上渗着水渍。2001年孙鹏用公款买的学区房,她扯开爱马仕丝巾,脖颈处的烫伤疤痕在应急灯下泛着白光,那年亚运会订单,我从蒸锅里捞坯布,手腕到现在不能沾热水。
最年长的董事突然撞翻椅子——他袖口的亚运会纪念章还在闪光。叶婉晴的手机刚拨通,就被赵启轩按下录音键:等股权到手就做空,记得通知境外机构...孙鹏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出来,背景音里清晰可辨叶婉晴的笑声:赵启轩那套老古董,早该淘汰了。
会议室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时,赵启轩站在投影幕前,当票的折痕在光束里起伏:1998年金融危机,孙鹏做假账亏空八百万,他翻开泛黄的纸页,我和林悦当掉婚戒换了口罩生产线,当票编号007,你们可以去查。
玻璃幕墙外,朝阳正劈开晨雾。光线掠过当票上的钢笔字,二十年前林悦写的用于购置口罩生产线突然清晰起来。赵启轩看见叶婉晴的手在发抖,孙鹏瘫在椅子上扯着领带,而老董事们正互相传阅着林悦带来的银行流水——那上面,孙鹏母亲的医药费汇款记录从2005年从未间断,汇款人姓名栏写着:林悦。
各位要罢免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