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母亲连夜赶制的,说是大户人家最重衣饰整洁。
桃桃忽然对着紧闭的院门龇牙,喉间滚出压抑的呜咽。朵朵攥紧袖口,看着自己的影子从西墙慢慢爬到东墙。墙角那丛野菊开了又谢,细碎的花瓣被穿堂风卷着,在门槛处积成淡金色的漩涡。
心中挂念着还在老家的母亲,花朵朵找出了香包中的信筒。对着信筒呵气时,眼尾泛起浅浅涟漪。皮囊在暖息中舒展成三尺长的鳄鱼,墨绿鳞片在暮色里泛着幽光,下颌抵着案几边沿睡得正酣,尾梢无意识地扫过砚台,溅起几点朱砂落在宣纸上。
铺开云纹薛涛笺,狼毫在砚池里转了三转。笔尖悬在“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处迟迟未落,墨珠坠在“母“字上晕开黑斑。
鳄鱼忽然发出闷雷般的呼噜,花朵朵奋笔疾书报平安,伸手抚过鳄鱼冰凉的吻部,鳞片缝隙间还沾着去岁寄信时的苍耳子。当信笺投入那张血盆大口时,她本能地后仰脖颈,看着家书在森白利齿间翻飞,碎成千万片闪着金光的蝶,每片碎纸上都拓着完整字迹,待鳄鱼将它们在獠牙间碾作齑粉,便会化作南去的思念。
最后一角信纸消失时,鳄鱼喉间发出满足的咕噜声。桃桃不知何时又蹭回案头,粉舌轻舔她沾着墨香的手指。花朵朵望着渐渐干瘪的皮囊,突然伸手接住从鳞片间簌簌落下的木樨干花——这是母亲让鳄鱼捎来的故乡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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