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序闲庭信步,远远望向湛蓝色的天际,宛若云霄落鹤,那抹月白色的背影在天地间黯然神伤。
那抹背影知道身后来人,转过身来,怀中握着两支菡萏,水珠微微晕染那抹月白,虽价值不菲,却是花苞紧锁,可惜这束采摘过早,只怕难开,一如他的心头紧紧锁死。
裴文序叹息,女娲将毕生心血赋予了眼前人,让他成为这天地间最标致的人物。
可惜儿郎一入宫门,容貌成了最没用的东西。
命人煎茶待客,胡荽、岑草以独特的味道交织在空气中,俱思服难免要提上一嘴:“裴府尹的茶,以浓郁碰撞,后劲激烈而惊世骇俗,可惜,不对我的胃口。”
那只绣有胡荽的宽袖一挥,唤来侍从,狗牙带着“不识货”的鄙夷,撤掉茶水。
“茶,我是不吃的,但人,我是要带走的。”俱思服直抒胸臆,缓缓放下两支菡萏。
菡萏映于眸中,他一脸的神色飞扬:“我来时路过,正逢采花女卖的花别致眼熟,若将此花拟人,折采菡萏株苞,无异于扼杀双十芳华。”
话中藏有剑锋,婉转游刃,裴文序何等聪慧,嗅其动机,宋若昭便是双十芳华。
如若不放了九尧,俱思服便拿宋若昭同九尧陪葬。
“此案涉及小儿坊,牵涉朝中大臣,定由三司会审,本府尹只怕爱莫能助......”
裴文序正一番官场客套,那双正直的瞳孔被刺得晃眼,天子象征的金质鱼符,势不可挡。
随身鱼符,以明贵贱,应征召。
俱思服的震慑力极强:“为了一个九尧要将这股势力错根拔起,京兆府公然敲打我御前侍奉的脸面。圣人酷爱珍禽走兽,小儿坊应事于天家,圣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若要迁怒于人,不可能只迁怒一个。”
右掌扣在玉桌上细细清算,“令尊令慈二人,你家兄弟三人,襁褓小侄一位,其母加一,还有你家刚及笄的妹妹,八口人,恰好双数。若圣人偏爱凑十,只怕还要牵连。”
“......”
要挟之意更甚,狗牙当即喷沫在思服脸上:“刁奴,你卑鄙!”
“哦?被你们囚禁,我来救人,是谁卑鄙?”俱思服于狗牙微微一笑,“我服侍天家,是有头面的官职,而你在这服侍我,还对我出言不逊,咱俩究竟谁是刁奴?”
狗牙毅然高涨:“俱侍郎好威名,可惜你的脸面和你的躯体一样都是零!”
羞辱之意如雷贯耳,俱思服目光杀人。
裴文序连忙呵斥:“刁奴住口,鄙人管教下人不严。稍后我命人释放九尧,聊表心意。”
狗牙:“?”
九尧罄竹难书,狗牙蓦然悲愤:我家郎君不干净了!我家出淤泥而不染的郎君,我家刚正不阿的郎君,终于在这可怕的世道误入歧途了。
随即又望向许持安,试图共享心声。
呔,那厮终究是个自私之徒,眼下郎君被敌方胁迫,忘了初心,许持安竟然还在偷闲,只顾着自己捶背捏腿!
迎上狗牙带怨的目光,许持安也礼尚往来:我搬酒坛子闷声干大事的时候,不见得你将胡荽茶留我一盏,日子还是狗牙会过啊!
狱卒来禀:“狱中起火——”
在那牢狱的方向,一团浓烟罩于上空,黑云压城。
“火源起因,是九尧焚火自尽——”
一具焦黑的尸体被抬上来,五官皆以烧毁,只能从关押的狱门号来判断是九尧遗骸。
俱思服睥睨着遗骸,并不恼怒,似有似无的嘲笑嗔道:“裴府尹,正如你所言,府中下人确实该管教一番,小心下次整个府尹都烧空了。”
“死了便罢吧,我不走这一趟,他如何投胎呢。”
俱思服作礼辞别。
裴文序:“送客。”
狗牙:“不送!”
启唇虽有前后,但狗牙几乎是和主子的声音双双响起,同时落地。
不是对话,胜似对话。
听得人冷哼一笑:“如此刁奴,说他管教不严,还不信。”
狗牙:“!!”
风潮涌过,那片红绿交错的叶子任我翻飞,俱思服惬意自得地踏上来时路,京兆府的茶无可恭维,但是酒还不错。
只是这般好酒,偏要用来引火,确实可惜了。
池塘边上,一位老丈钓鱼回来后发现天塌了:“啊!我的千瓣莲啊!”
“我十金才得一颗种子的千瓣莲,我的养鱼搭子啊!”
“但凡给我的鱼留一朵啊!”
俱思服慢条斯理地路过,出言安慰:“裴公,倒不至于悲伤如此,我看见还剩着两朵呢。”
独苗虽迟但到,老丈连忙擦了擦眼泪,执手相握:“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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