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安跪在大殿面前，抬头看了一眼满室的金碧辉煌，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伏下身去行天子拜见之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臣女万幸得救，重回京城。感激皇恩浩荡，治世清明。为祈北面再无蛮夷袭扰，南阳郡人人自安平，臣女温氏，愿改名为宋南安。以求，宋氏余党归附，南阳郡安宁长乐，陛下君临天下。”
哗。
殿内议论一片。
温长恨站起身。
三日前。
行军的营地早已没什么声息，夜巡的士兵耷拉着眼皮打哈欠，只有主帐内还是烛火通明。羽书守在帐外，冬日北风吹得猛，恰好隐去帐内的说话声。
没有人知道五天前刚在南阳郡寻回的温家大小姐温枞此时此刻正在温长恨温大人的帐内，也没有人知道，温家军那时欢天喜地迎接的大小姐，实则是刚被灭门的宋氏遗女宋南安。他们的将军，温枞的兄长温大人，用一招瞒天过海骗住了所有人，除了他的心腹羽书和已故的宋氏一族，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有信使送信来，羽书拦下信，拿到手里一看，是皇族才能用的印章，不敢丝毫怠慢。他向帐内报备一声，里面传来一道低沉有力但并不觉压迫的声音：
“进。”
羽书掀开帘子，看到自家大人对面坐着的女子，杏色流苏广袖裙，确是照着温大小姐的喜好打扮的。他把信交给温长恨，欠身退了出去。
他正准备掀开帐子，那女子叫住他：“你可知我是谁？”
他闻言一惊，低头道：“大小姐说笑，属下哪里会不认识大小姐。”
宋南安打量他片刻，弯唇：“很好，你出去吧。”
羽书退出去了之后，温长恨方道：“羽书是个机灵的，你大可放心。”
宋南安不咸不淡回道：“兄长的识人水平，妹妹可不敢放心。”
旁人听起来只道寻常的一句挖苦，温长恨却是心头一凛。他展开信，眉头越皱越深，接着把信递给宋南安。
宋南安接过，快速看完，道：“出事了。”
“有人把你随军的消息告诉了宫里。”
“那我们原先计划着先去温府，等风波平息再放出消息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温长恨眼里平添几分肃杀：“是。”
“你什么打算？”
“我向圣上请旨，到京城即可带你入宫面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动出击。既然皇上怀疑，那我们必定要主动坦白。”
宋南安用食指慢慢地在地图上画圈，像是把南阳郡框住。她问：“你有多少把握？”
“五成。但没有选择。”
他们都是在赌。
“你知道这事一旦败露，你就是欺君之罪。而我也会丧命，先前做的一切全部白费。”宋南安的语气很平常，也很冷静，越是平常冷静就越让人忧心。她问：“温氏的门楣和声名，兄长不在意？”
“在意。”他一字一句，想了数十日的话终于说出口，“可我更在意......我得赎罪。”
如果不是他大意，就不会把冒充南阳将士的奸人放进宋府，也就不会喝下下了药的酒，不会让人潜入书房伪造南阳侯通敌的伪证。是他糊涂，是他算计不成。
宋南安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你知道就好。京中的情况，你得再给我讲一遍。尤其是齐峥和魏霖。他们很关键。”
温长恨似乎察觉到什么，问：“你要用齐峥？”
宋南安不答。
“此人手段残忍，生性狠厉，又多计较。你接近他，是与虎谋皮。”
“我要齐琅死，他也只想要皇位。都是在河边走的人，怎么能不湿鞋。”宋南安轻飘飘地道，“况且，你手上的信不就是他写的吗。他会想与我合作。”
“你知道他一回京和魏霖结仇，他在朝中树敌不比我少。”温长恨的语气很快，宋南安与他熟悉，听得出他的焦灼担心。
宋南安反倒悠闲起来，往后一倒，靠着羊皮垫子，慢条斯理，道：“我只知瑞王四岁被扔到狼山上拼死才活下来，想来他虽狠毒，也该是有心想活的人。不比温大人随波逐流一生，官位显赫，却是金碗里的玉珠子。”
温长恨默然。
“温陵，我的命说到底是你救的，按理我该谢你。”宋南安觉得眼眶微酸，“可我，实在不敢谢你。”
温长恨还是无波澜的眼睛，只是不敢再看宋南安一眼。
天亮照旧行军。宋南安坐在轿子里，温长恨骑着马在边上。人前她唤温长恨作兄长，温长恨唤她作“枞儿”。对，枞儿，温家大小姐温枞的乳名。
人前她作端庄得体，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胆怯不安。温长恨知道那一点胆怯是她作为宋南安对自己的最后一点怜惜。旁人很难想象，如今这个四处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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