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军的思想基本统一,如不出意外,随之而来的将是轰轰烈烈的改革。
但是现实总比故事里的梗更多,不出意外的话该出意外了:一向被高迎祥视为左膀右臂的高杰忽然横跳了出来反对改革。
高杰一直在冷眼旁观,一脸嫌弃地看着高迎祥的讲话稿,就像看着什么令人反胃的脏东西,没有鼓掌,只有冷笑。别人对高迎祥的讲话奉为玉圭金臬和大道纶音、需要认真学习专业解读,高杰却一听便懂,甚至比高迎祥想的更早更深更全,且隐隐感觉这番理论好像是他总结出来,曾经在高迎祥面前口若悬河大言炎炎。
当时他只是想显摆一下哲学知识逻辑思维和雄辩能力,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高迎祥趁他不注意时悄悄拿小本本记了下来,剽窃了他的知识产权,据为已有然后改头换面,此时拿出来作为改革的理论基础。
作为始作俑者,高杰知道这套说辞前半段绝对正确,放之四海而皆准,任何组织、任何领导、任何时间、任何场合都能即插即用,无须驱动,语言界的万金油,可以一字不动原文照搬的标准模板——也就是所谓的大话空话,绝对正确但没用,便如《围城》中对方鸿渐的评价:“你是一个好人,但没什么用处”,唯一可被动触发的技能是被用来装有文化和忽悠洗脑。
至于这段话的后半段,高杰只能说呵呵。经常当领导的朋友们都知道,理论只是幌子,结合实际的部分才是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这个转换中经常藏着偷换概念、以偏盖全等技巧。推导过程表面上科学缜密,实际是典型的扭曲逻辑牵强附会恶意引导。采用同样一套理论,你可以用九种方法推导出螃蟹的听觉在腿上。
高杰随手便指出了高迎祥的逻辑漏洞:部队需要转型是不假,但多会儿转?怎么转?往哪转?必须立即转吗?为嘛火急火燎?以前的管理体系就那么不堪吗?转型没有坏处和副作用吗?为什么转型必须拉开层级?为什么要确立高迎祥唯我独尊的核心地位?
事出反常必要妖,高杰认为高迎祥急着改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私心作祟,膨胀了,变心了,挂羊毛卖狗肉,以改革之名搞个人崇拜和集权独裁,踩在大家头上。
高杰清楚高迎祥下一步工作安排:主打一个“礼”字,比如上下班要打卡、统一穿工装、互相称呼为职务、开会时不能抽烟放屁打嗝什么的——这些全是他教给高迎祥的,如今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高杰不能忍受对高迎祥执礼,想想都难受,以前见面时微笑、点头、握手均可,心情不好时爱搭不理也没关系,改革后则不行了,行礼是必须的,得抱手屈身口称闯王,姿势得标准,声音得宏亮,态度得恭敬,凡道字,重且舒,勿疾急,勿模糊,有时甚至还得下跪,甚至下跪时还得撅起屁屁,还得脑袋在地下磕得梆梆响。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佳人,跪这个糟老头子算怎么回事!这事不能想,一想就堵心了。
礼仪只是形式和表现,其本质是固化阶层和特权。高杰承认,他一定程度上也是改革的受益者,二把手的地位将完全确立,且与三把手、四把手拉大距离,曾经的兄弟将会变成他的下属,无法再挑战他的权威。
但高杰不满的是高迎祥的特殊地位。若说现在高迎祥是总经理,那高杰便是常务副总经理,二人地位分上下但基本持平;但若改革后高迎祥成了唯一成了太阳,高杰总不能说自己是常务副太阳吧,顶死了是个月亮,虽然比众星亮一大截,却只能隐藏在太阳后面,与高迎祥的距离会拉大,转正上位的机会更渺茫。现在跟高迎祥争位是能力比拼,下一步再要争位可就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了。
高杰不能失去转正的可能性,他情愿自己原地踏步也不愿看见高迎祥踏出这一大步。
人们总是如此:宁为鸡口,不为牛后,情愿在一个小蛋糕上切走大份,也不愿努力做大了蛋糕然后将大部分便宜了别人,这种心态正如某叛逆少年:我能不能活没关系,我只要你死。
除此之外,高杰对高迎祥的PUA的行为也很不满,觉得高迎祥这人不地道。
高杰从来不反对PUA,相反他喜欢PUA别人,喜欢占了便宜还卖乖,喜欢吸血前哼哼地发一篇大议论,谈道理,弄玄虚,让被吃者先承认自己之理应被吃,心悦诚服,誓死不二;也喜欢拿大帽子压人,让别人明明占着理、吃了亏却说不出来、急火攻心干生气干着急。
但高杰不喜欢被PUA,他希望接受高迎祥的邀请珠联璧合去忽悠别人。如今高迎祥连他一起忽悠,显然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在侮辱他的智商。对此高杰很不服气且准备反击:“你想当老六跟我玩心眼,那我就当老八恶心死你!”
不得不承认,要反对、反驳、或者反抗高迎祥有点难,特别是高迎祥头顶“大义”光环,身披“集体”圣衣,化身为圣母站在了道德高地。
大多数圣母一对一单挑时战五渣,怂的很,不过其有两项超能力:一是吸引愚民作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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