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向美美是被厨房瓷碗轻碰的脆响吵醒的。她推开门时,晨光正斜斜切过灶台,母亲正给安安喂粥,小家伙叼着勺子晃腿,额前那绺软发垂下来,和季肖冰少年时的模样重叠得让人心头发紧。
“醒了?”向母抬头,眼底的关切裹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红糖鸡蛋在锅里温着,你身子弱,得多补补。”
向美美走过去蹲在安安面前,小家伙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突然伸出小胖手摸摸她的脸:“小妈妈,你昨天哭了?眼睛肿得像桃子。”
她喉头一哽,握住儿子温热的小手:“安安,如果……小妈妈其实是妈妈呢?”
安安愣了愣,突然咯咯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早就知道啦!”他凑近她耳边,用气音说,“妈妈身上有和我一样的薄荷味道呀。”
别看安安只有五岁,心思却比同龄孩子敏慧得多。他早就从外婆和姨妈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真相,只是看着妈妈总皱着的眉头,便悄悄把这份认知藏起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想等妈妈自己愿意说的那天。
向美美鼻尖一酸,别过脸去,眼泪却先一步滚落在手背上。
安安忽然伸出肉肉的胳膊抱住她的脖子,小大人似的拍着她的背:“妈妈不哭,安安知道你有难处。以后换我保护你,谁敢欺负你,我就……我就咬他!”
“嗯,安安保护妈妈。”向美美把脸埋在儿子柔软的颈窝,积压了五年的委屈终于决堤,泪水打湿了他的衣领。
收拾行李时,向美美把铁箱里的物件一件件放进收纳盒。银质书签的薄荷叶纹路、印章上的“冰”字、戒指内侧的“18”……每一件都带着指尖的温度。最后拿起那枚香樟树牌平安福,木牌上的“美”与“萧”早已被摩挲得发亮,她指尖划过那些交错的纹路,忽然想起季肖冰昨夜在医院里红着的眼眶——原来有些感情,哪怕被时光蒙了尘,也未必是真的生了锈。
去县城的路上,安安在后座抱着薄荷玩偶睡得香甜。向美美望着窗外倒退的白杨树,突然开口:“妈,当年为什么要抹去医院的记录?”
向母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那时候……龙家派人来找过你。”
“龙家?”
“就是龙萧的家人。”向母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他们说你家境普通,配不上龙家继承人,还说……说你怀的孩子会玷污龙家血脉,给了一大笔钱让你永远消失。我怕他们找到你和孩子,只能托人把所有记录都改了。”
向美美怔住了,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原来他的转身,背后还有这样的拉扯。
药店开在县城老街的拐角,隔壁杂货铺的蓝布帘被风掀起时,总能飘来晒干的香樟叶气息。向美美穿着白大褂坐在药柜后核账,安安趴在旁边写作业,偶尔抬头问:“妈妈,爸爸是不是不知道我存在呀?”
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刹车声。
黑色轿车停在台阶下,季肖冰推开车门的瞬间,夕阳正给他镀上一层金边。他眼底有浓重的红血丝,衬衫领口皱着,显然是几天没好好休息,看见她时,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突然掀起惊涛骇浪,像迷路的人终于找到了港湾。
“美美。”他走过来,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找了你三天,问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
向美美下意识把安安护在身后,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季总找我有事?”
季肖冰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安安身上,那孩子睁着和他如出一辙的眼睛,手里还攥着颗薄荷糖。他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骤缩,指尖微微颤抖——那眉眼,那抿嘴的弧度,分明是他的翻版。
“他……”
“我姐姐的孩子,叫安安。”向美美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季肖冰却没移开视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美美,别骗我。”他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声音里带着恳求,“法国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晚是我姑姑硬塞给我的商业伙伴,订婚是龙家逼我的,我从来没答应过。我打不通你电话,回国后找了你整整五年,疯了似的找……”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像受伤的兽在低吼:“我知道你恨我,可别把孩子藏起来,好不好?让我看看他,哪怕就一眼。”
向美美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头那道结了冰的墙突然裂开一道缝。
“季总要是没别的事,请回吧。”她别过脸,扣上卷帘门的瞬间,听见他在门外低声说:“美美,我不会走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会等你,等到你愿意听我解释为止。”
卷帘门落下的声响隔绝了外界,向美美靠在门板上,听着他的车迟迟没有发动,后背抵着的铁皮传来细微的震动,像他此刻没说出口的、汹涌的心跳。
安安仰起脸看她:“妈妈,爸爸好像很伤心哦。”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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