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彼岸的沪上,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比天气更晦暗的是乐安坊石库门弄堂内的司徒家。
司徒家今天办丧事,狭小的客厅里摆满了花圈挽联,一阵阵揪心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趴在灵柩上,泪如雨下哭得声嘶力竭,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强子,强子......我的儿啊!”
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逝者的遗像用黑框装裱着立在祭桌中央,相片两侧各垂有一条黑纱花,遗像前摆了几盘果品,一对烛火在烛台中摇曳,映得相片中的人栩栩如生,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
死者叫司徒强,是《申报》外勤记者兼编辑,两天前下晚班的路上被人殴打致重伤,送医抢救无效,不幸离世。
上午九时许,来悼祭的人陆续到达,每個人胸前都佩戴白花,他们一個接一個神色凝重的走到祭桌前,燃香、行鞠躬礼。
悼祭进行到一半时,一个穿长衫提着行李箱的男青年风尘仆仆地赶来,他双眼红肿,一进门便丢下行李,走到遗像前“扑通”跪在地上,嘶吼道:“哥——哥——”。
他悲痛欲绝,握紧拳头击打地面,直到右手被鲜血染红。
“阿信,别这样。”几个家眷忙上前扶他起来。
他叫司徒信,燕京大学国文系学生,刚从燕京连夜赶回,他跪到自己的老母亲面前,情绪激动地哭喊:“妈——谁下得毒手哇?是谁?”
……
“杰克逊总统号”继续在太平洋面上开驶着,吃过早饭,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房舱,到甲板上吹风散步,倚栏观景。
一袭浅黄苏绣旗袍的许菲琳正蹲在甲板的角落里,把手里的面包掐成碎屑投喂海鸥,几个外国小孩嬉闹着扑过去,海鸥吓得扑棱着翅膀全飞走了……
许菲琳扭过头,顾砚声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在铁栅栏旁倚栏观景。
“早啊!”许菲琳走向他,笑着打招呼。
顾砚声回过头:“早!”
见她手里拿着半块面包,他关切地问:“许小姐早上没去吃早餐?”
许菲琳羞窘似的举起面包,解释道:“你误会了,这个是喂海鸥的,被一群小孩儿给吓飞了!”
刚聊几句,徐子昂找来了,原来网球赛即将开始,他正四处寻找顾砚声。
“不好意思,失陪了,许小姐。”顾砚声彬彬有礼地说。
许菲琳会意地点点头。
二人走到偏处,徐子昂酸溜溜地说:“好你个顾砚声,真叫我好找,原来你躲在那儿跟许小姐幽会!”
“幽你个头哇,少胡说!”顾砚声抬胳膊肘捅了捅他。
“哎哟——”徐子昂吃痛地捂住胸口。
不觉间邮轮已航行十多天,这天傍晚许菲琳一袭干练打扮,将大波浪鬈发高高邦起,把粉色丝质衬衫的下摆掖进腰间,在甲板上和她表哥王新鹏打羽毛球,无意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不打了不打了,好累!”她单手叉腰气急吁吁,将球拍还给累表哥。
王新鹏走后她朝徐子昂走去……
“嗨,徐子昂!”隔着人群,她朝他热情地挥手。
徐子昂眼前霎时一亮,笑道:“咦许小姐?真巧啊!”
“是啊,我和表哥刚打完球就看到你……呃,怎么没见顾砚声啊?你俩不是如影随形嘛?”她调皮地打趣。
“哈哈,他在浴室洗衣服呢,我们也刚打完球!”
两人缓缓踱步,来到了栏杆前。
“再过两天就到上海了,总算可以自由啦!”说这话的时候,徐子昂一脸的神清气爽。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许菲琳轻声附和着,却又满腹心事的样子,踌躇片刻才道:“大家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不如留个联络方式吧,回到上海也可以聚一聚啊。”
“好啊。”徐子昂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等一下,我去拿纸和笔。”说完,许菲琳袅袅婷婷地跑开了,徐子昂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傻笑……
转眼间见她款款而来,两人倚着栏杆写下联络的字条,交换字条时天公有意戏弄似的,骤然刮起了一阵旋风,许菲琳写的字条被风卷走,在甲板上忽高忽低的旋转……
二人急忙去捉,不经意间,纤纤玉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给捉住,四目相撞,徐子昂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许菲琳面颊发烫,赶紧抽出手站起身来。
两天后邮轮抵沪,这段横渡太平洋十四天的航行终于结束,中午船缓缓傍了岸,密密麻麻的身影拖着行李箱和包袱从轮船与码头之间的栈桥上蜂拥而下,灿烂的阳光下江水粼粼,金光万点……
顾砚声和徐子昂在后头,许菲琳和她表哥在前面挤着。
“哎,帮我拿一下!”徐子昂忙把皮箱丢给顾砚声。
顾砚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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