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哑着嗓子道:“满满,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没有回应,她觉得陆时瑾瞒着她更吓人。
“满满,我不敢告诉你,是怕你害怕,怕你担心。”
他越说声音越小:“我瞒着你,你不知我的病情,你就没负担,我若是有一天病死了,你不至于太难过。”
“你就能安心改嫁,余生都能幸福快乐。”
她没出现前,自己的世界只有那一碗碗浑浊的药。
他总是时睡时醒,短暂的清醒也伴随着蚀骨的病痛。
他的世界都是黯淡无光的,说不定自己下一秒就会离开人世。
他不想把陆满满拉进来,她应该有绚烂的人生。
她连连摇头。
她气极了,怎会没有负担,这人傻了吗?
若是陆时瑾真的瞒住了她,在某夜悄悄病死,她只怕这辈子都会活着自责中。
自己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改嫁他人。
她忿忿的推了陆时瑾一把,眼泪已经哗啦哗啦涌了出来。
“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已经比原来恢复多了,不会那么快死的。”陆时瑾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她又无法表述自己的想法。
她匆匆找来搁置在屋内的纸笔,她此刻算是明白了识字的用处。
她在纸上磕磕绊绊的写下“你要信任我。”
字迹有些歪歪扭扭,显得很笨拙。
陆时瑾后知后觉,自己没有把她拉进黑暗,反而是她把自己带到了有阳光的地方。
从陆时瑾重病醒来的那刻,他的四周就因少女而充满色彩了。
陆时瑾失笑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一直是信任你的,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了。”
“可你有事也不许瞒着我,你还要答应我不许因为我的病有负担。”
“我……我会尽量活久点的。”他声音都颤抖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
他说过要对陆满满好的,可是连病情都不敢告诉她。
他为人夫君,实在是不称职。
她伸出手拉着陆时瑾,他眸光一颤。
满满,拉住我的手就不许放开了。
陆时瑾默默的想着,任由她把自己拉回床榻睡觉。
她每日监督陆时瑾喝药,不许陆时瑾再提自己病重这类丧气话。
每过一段时间就拉着他出门逛街。
常常被拘在府里反而使陆时瑾过于沉闷,病症反而郁结着,不易恢复。
她平日里经常去老夫人院子,老夫人把她当亲孙女似的娇宠着。
她身上大面积的伤痕需要慢慢消除,老夫人三令五申让她日日涂抹药膏。
她的伤痕一天天淡去,连同那些痛苦,似乎都淡去或者被封存于记忆的深处。
四季更迭,院里的花开了又谢。
五年后。
春枝喜滋滋的从院外进来,“少夫人,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出门走走吧。”
陆满满满手泥巴的从后园里探出脑袋来。
即使脸上沾了几滴泥,依旧掩盖不了少女白皙娇艳的容颜。
五年过去,那个瘦瘦弱弱,自卑爱哭的小女孩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如今被陆家娇养五年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端庄娴静。
让人无法把陆满满和五年前的女孩看作同一人。
她今日刚栽下一片葱苗,香菜。
院子里的空地,荒废园子都被她开发出来。
陆府占地面积大,有人居住的院子却占不满一半的地,空着实在是浪费。
她洗干净手,看到春桃有些压抑不住的笑意,差不多猜出了大半。
陆满满随着她们走出了陆府,一辆马车停在门前。
陆满满一上车便见马车内壁上缀满了淡粉和紫色的桔梗花。
她看着这夸张的装饰,不由的扶额,这一看就是她夫君陆时瑾的手笔。
今日是她生辰,这些都是陆时瑾自作主张给她准备的惊喜。
她并不知自己生辰何时,老夫人便把成亲那日算作了陆满满的生辰。
之后每年生辰她都得到了家人的祝福和礼物。
她也成了自小在爱里长大,会在生辰时期待礼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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