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门星，啊呸。”一个脸上肌肉瘦削的老妇人边咒骂边吐掉嘴里的瓜子壳。
秦招娣知道她在说自己，识趣的缩了缩脖子往远挪了挪，有些焦急的听着里屋的动静。
屋里女人的哀嚎彻底静了下来，接生婆抱着啼哭的婴孩出来，面露喜色道:“是个男娃。”
这话让老太太乐开了花，她抱过接生婆怀里的婴孩笑着说道:“哎哟，让我看看我的乖孙，我们秦家有后了。”
秦招娣没管她们，接生婆一出来就冲进里屋，屋子里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火，满屋的血腥味浓到发臭。
她娘王氏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屋里很暗，烛火的光只能让她看到她娘苍白的厉害的脸。
秦招娣只有三岁，但她已经懂得很多了，她知晓自己和娘在这个家里要小心翼翼的，奶喜欢骂娘和自己是丧门星，是赔钱货，自己会说话后就从没叫过她一声奶。
娘终于生了弟弟，秦老太太很高兴，是不是她们以后日子就能好过一点了。烛火轻轻的跳跃，王氏虚弱的开口:“水。”
秦招娣递了一碗水小心的喂她喝了几口，她睁开微红的眼，抓着发皱的被褥哑着声道:“招娣，是男娃吗？”
她点头，王氏发颤的手终于松了下来，缓了口气道:“是男娃就好，招娣以后有弟弟了。”她唇边溢出一丝略显苦涩的笑。
娘很少笑，所有人对她们母女都没有好脸色，对她们动辄打骂，很多次总是娘挡在她身前，每次娘的眼眶都蓄满了泪水。
到了晌午，在外干农活的秦父和秦老爷子回来了，院子里传来几人的声音，一片欢声笑语，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沉闷。
王氏这次怀孕后，秦家老太太每天去求神拜佛寻生子秘方，王氏终于生了个儿子，秦家当天晚上就杀了一只鸡炖了汤，连秦招娣都分到了鸡腿。
秦招娣认真的啃鸡腿，大人们在商量着孩子的名字，这可是家里的独苗苗，秦老爷子甚至还翻开了陈旧的老书。
秦老太太端了道菜上桌，瞧见她坐在桌前，直接一巴掌打了过来“贱丫头，谁准你上桌坐的？”脸上火辣辣疼，还热乎的鸡腿掉到了地上，她低头去看鸡腿，泪水吧嗒吧嗒的滴落下去。
秦家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平时她都是在厨房吃饭，秦老太太说过生了儿子的女人才有资格上桌吃饭，像她这样的赔钱货一辈子别想上桌。
秦老爷子不满的瞪了一眼她，“大喜的日子闹什么闹，今天让她坐着吃又不是不行。”秦老太太被骂了一句后就讪讪的闭了嘴，怨毒的剜了秦招娣一眼。
秦招娣低头捡起那个鸡腿，拍掉了上面沾的灰，噙着泪大口大口的啃完了这个鸡腿。
饭后她给娘送吃的，见到了让全家都欢欣的弟弟，弟弟乖乖的睡着了，白嫩嫩的脸皱作一团，娘也很温柔的笑着，她好像体会到了一丝暖意。
她的弟弟叫秦兴鹏，是全家人寄予厚望的孩子。秦家人极其宝贝这个孙子，秦老太太每天抱着他在村子里晃悠，到那些没有男娃的家里去炫耀。
王氏奶水少，哪怕每天吃得很营养依旧不够秦兴鹏吃，他吃不饱就张嘴哇哇大哭，秦老太太心疼得不行，对着王氏咒骂道:“你个没用的糟心货，吃了家里那么多的鸡蛋和肉，还是不能让我孙子吃饱，我以前刚生完第二天就能下地干活了，就没有让我儿子缺过奶吃，哪像你那么娇气，浪费家里粮食。”
王氏听了这话默默红了眼圈，她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吃饱呢，只是身体实在弱，她怀这胎时受了不少罪，都只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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