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脚淡光红洒洒,薄霜不销桂枝下。
从巩县到柏谷坞,距离不过短短数十里。
半途稍作停留,刘义真在段宏、刘钦之随侍下,迎着东升的日头,率领百余骑兵,沿着洛水岸继续向西策马疾驰。
食时末,刘义真的马队出现在了偃师城东南的一处山坡上。
举目眺望,洛水滔滔,奔流不息。
目光所及,田间地头,杂草横生,偶有几处打理过的田地,在这寒冷的冬日也是萧瑟、荒凉。
这里已近洛阳,快马加鞭不消半个时辰便到。
来时刘裕曾对刘义真言说,洛阳荒芜,未及修理。
此话刘义真虽上了心,更多的却只是当做夸大的话语来听,不过他自己倒也常以此告诫身边之人。
直到一路所行所见,才明白曾经的故都,在饱经战乱之后是何等残破。
“桂阳公,对面便是柏谷坞了!”
段宏指着洛水对岸掩映在群山之间被繁茂松柏包裹的山谷,轻声提醒道。
柏谷坞,又名钩锁垒,高约十丈,地处延寿城北郊,景山之南麓,乃刘裕北伐时所建,三垒相连,攻守兼备。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
望着柏谷坞,刘义真突然吟诵起了曹子建于洛水之畔所著之《洛神赋》开头之句。
“此乃陈思王《洛神赋》之开篇。”
刘钦之听得心有疑惑,看向刘义真问道:“桂阳公吟诵此句,可是触景生情?”
刘义真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说道:“当初魏高祖文皇帝代汉自立,陈思王等着丧服为汉朝灭亡所哭泣,因此为魏高祖所不容,此后数次徙封,可谓颠沛。”
“黄初三年,陈思王受封鄄(juan)城王,自洛都前往鄄城途中,不知是否思念宓妃,而写下了这篇旷世名著《洛神赋》。”
“我吟诵此赋却非感慨陈思王的结局,而是想到了永嘉丧乱前繁荣的洛都。”
“六百年故都,何其壮阔,本该四方来拜,如今却落得如此凄凉,不禁让人心生哀叹!”
“是啊!”
刘钦之接过话道:“不知当初陈思王在对面的景山写下这篇《洛神赋》的时候,是否想到了洛都会重蹈汉末的覆辙?”
“或许想到了!或许没有!”
两世为人,刘义真虽然对魏晋南北朝具体发生的一些事情不是很清楚,但是历史的走向他还是知道的。
把目光从柏谷坞投向滚滚洛水,不禁慨叹道:“这天下之事分分合合,又有几人说得清?”
“罢了!”
刘义真摆了摆手道:“不过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这样吧!”
说着,刘义真再次望向柏谷坞道:“此处与柏谷坞一江之隔,今日干脆就在此安营下寨,不走了......”
“桂阳公,不可!”
刘义真话还未说完,一旁的段宏心中一慌。
实在没想到,桂阳公说着说着,会突然扯到安营下寨这上面来,赶忙出言劝阻道:“此地乃亡命徒司马楚之势力范围,若于此驻扎无异于羊入虎口,凶险异常,万万不可。”
刘义真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从容地说道:“洛阳不比长安,司马楚之更非赫连勃勃。我们驻于此,他们即使想要袭击也得三思而后行。”
“我观察过,此处乃山丘之南坡,地势上占优,距此不远又是溪流,真要打起来,可攻可守,回旋余地大!”
“遑论司马顺明、司马文荣之间明争暗斗越发激烈,而我大军又至!”
“此般情形下,若识时物,司马楚之考虑的当是如何自保。非有将我等一举歼灭之力,他不敢妄动。”
“至于芒上的索虏大将于粟磾,非司马家几个亡命徒夺了金墉城,他不会轻易率军来攻,更不会袭击于我。”
“如今我宋台与索虏,甚至拂拂人,非迫不得已谁都不愿先起战端,百姓苦战久已,皆需要休养生息。”
“莫再谏了。”
刘义真看着段宏和刘钦之,胸有成竹的说道:“安营下寨吧!”
段宏与刘钦之听得心生无奈。
桂阳公自打经历关中之事后彻底变了,不似稚子,更似久历官场的大人。
不仅有自己的主意,而且独断,说的话有理有据,让人很难反驳。
段宏虽是担忧,却也只能执行。
不过他多留了个心眼,派出信使飞马返回巩县,为防万一,请毛修之和傅弘之迅速发兵增援。
与此同时,不论是驻于柏谷坞的司马楚之,亦或是驻于洛阳城内的司马家另外几个亡命徒,几乎在同一时刻收到了斥候传回的消息。
刘裕第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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