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国风·桧风》
黎明时分,天色还未沾染白昼的浊气,一如女子刚洗净而未施脂粉的脸颊,清透得让人浮想联翩。师娘朱嫣独自坐在镜前,昨夜几乎未睡,心绪如潮汐。
昨夜甘缰的咄咄逼人,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那受伤的奴隶,是她出嫁前的青梅竹马-楚国的车马大夫长徐嘉人。已多年未见,不晓为何竟然能混入奴隶中间,进得剑庄来。这个楚国落魄的将官,只看了一眼,当时就让她惊得险些失色。为了见上一面,竟然不惜被烙上肉印,大胆而可怖。
在某个晚上的互诉温情之后,她忽然有了个更大胆的想法,将夫君瓯野子以铁铸剑的秘要,让徐嘉人偷偷带出去。要知道,铁矿比铜矿来得更容易,各国诸侯王都在想找到这其中的技术,大量造出战剑,提高攻击力,以便攻城略地。就在她精心策划,将秘笈写在竹纤缝入徐嘉人的腿股里之后,甘缰竟然又横插一杠,提出只要将秘笈给他,他就不告发这件事,还会秘密将徐嘉人带出去。
她并无选择,恼怒于为他人做了嫁衣。甘缰其人,她倒是深晓。虽不是什么好人君子,倒也不是宵小之辈,必不会食言。只是授人以柄,终究不是远计。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庄奴来报,瓯野子连夜送了件越王所赐之宝物,让她妥善保管。
“什么赏赐值得连夜送归?”等她打开一看,了解了丈夫的深虑。
“啊……!”她一时不知以何种言语来说出眼前的一切。
一个精美无比的锦盒被打开后,一件纯白如无瑕之雪的狐白裘,跃入眼里。
纯白,无一丝其他浑色的狐白裘,她早有耳闻,但还是第一次眼见为实。这东西,根本不像个物件,搁在那里,你会觉得那还是个活的东西,有气息,有心跳,白得不堪直视。一出现,屋子里的摆件都可以扔了。
狐白裘,天下诸侯若能得一件,必花费千金,数年十几年而不惜。这狐白裘以狐腋下之皮毛攒合而制,狐腋纯白,故此称狐白裘。因此,做一件狐白裘需要的狐狸可想有多少只,所以珍贵无比。
朱嫣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拿起烛火小心翼翼地凑近。果然,那狐白裘立刻散发出几束雪青的光,天哪!这是狐白裘里的极品灵狐夜裘!
师娘朱嫣不禁呆坐了许久,她不曾想越王竟然如此慷慨,将此物赠与瓯野子。她家几辈从医,自然晓得那个在天下诸侯间流传的秘闻-最顶级的狐白裘穿得三月,人的血骨精气焕新一岁,有使人青春焕发之功。故而不仅王公贵族在找,那些得宠的妃子贵妇也在到处打听。然而,这狐白裘也有隐弊-若男子穿的,必须雌狐之毛多于雄狐的,不然会增添人的兽性,女子正好倒说。夫君瓯野子这样急将此物送归,恐是担心越王后悔,又索要回去。
朱嫣将狐白裘摊于床上,自己像只灵狐一样,赤身窝进这纯白之物,又如灵蛇一样恣意在其间扭动。
“哈哈哈哈!”她忽然大笑,这中原诸侯都自诩富贵至尊,争夺霸主之位不余遗力,何曾晓得,这人间富贵之极是在这还未开化的蛮族之国,越王的财富简直无法想象。
渐久,她将最珍贵的椴木宝箱腾空,装进后又加上一把金刚石锁。她哪里能想到,这样的灵物,终究是有形的锁,锁不住的。
酒肆中。
女子的一双凝脂的手,将酒盏高举过额头,甘缰犹豫着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又将盏一掷。
疯扶子见状,又哈哈大笑道:“隋姬,看样子你还不够撩人啊,当日楚庄王大宴,有将酒醉见到楚王的许姬,难以自持,被许姬折了他的冠缨以奏楚王,好在楚王大量,自己也折缨以示宽宥,不然白白损一帅才。你还差一些啊,哈哈哈……”
隋姬不理睬,依旧笑意盈盈,深深一揖说:“少君,何不共案一聚?”
甘缰略整衣衫,携着青奴坐了过去。
刚一落座,疯扶子忽然正经了起来,盯着青奴说:“小妮子,你可愿意归我做养女?”
隋姬嗔怪道:“你这人,也不问人身家,唐突胡言乱语。”
青奴被这突然一问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疯扶子依旧不依不饶:“不错,是做养女!不为奴为徒,不为妾为妇,只做养女!”
甘缰有些不悦:“丰师,这是瓯野子家的剑奴,不好讨要的!”
疯扶子,忽然有些明白的样子,呵呵地笑开:“这女娃自然是不肯的了,哎……”
又话锋一转:“你家师瓯野子,何日回得山中来呀?”
甘缰暗自一惊,这疯扶子好像一切都了如指掌。他也不绕圈子:
“丰师在此等了多日,就是算到我等会来的吧,有何事需要甘缰办,尽管吩咐就是。”
疯扶子不理,转头向隋姬说:“且给少君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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